□马帅龙

在城市里，或许人们早已习惯了匆匆擦肩而过的陌生人，但在乡村，总有一些人，像一棵扎根土地的树，像电影《Hello！树先生》里的树哥，默默守护着一方水土。在我们村子里，就有这样一位“宝先生”，他的名字叫阿宝。  

阿宝，一个平凡却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。小时候，我对他既熟悉又陌生。熟悉的是，他总出现在村子的各个角落；陌生的是，我从未真正走近他。直到那年大年初二，一场意外让我第一次看到他的另一面。  

那天，姐姐来走亲戚，我们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，席间欢声笑语不断，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叫骂声。我们出门一看，阿宝满脸通红，手里攥着一把菜刀，鼻息间喷吐着浓烈的酒气。我爸要上前跟他沟通，我紧张地拉着我爸的衣角，怕他被阿宝伤到。爸爸拍拍我的头，说：“没事儿，我跟他沟通一下，不用担心。”原来，正是万家团圆的时刻，阿宝隔着院墙看到我们家热热闹闹，自己却独身一人，酒后一时情绪失控，便冲了进来。父亲上前轻声劝慰阿宝，最终平息了这场风波。

那时我年纪尚小，只觉得阿宝不是好人。后来，阿宝搬到了我大伯家旁边，我们的交集渐渐多了起来。每次碰见，他总会笑眯眯地招呼我：“龙，给你个糖吃。”

之前的恐惧渐渐消散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——既有同情，也有感激。阿宝虽然生活清贫，却比许多人都勤劳。天不亮，他就开始割草喂羊、捡拾废品，或是帮着哥哥看孩子、操持家务。他的衣服总是破旧，可眼神却始终清澈，笑容里透着淳朴。  

前些天清晨，刚下过一场雨，透着丝丝凉意。我骑车经过路口时，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——是阿宝。他弯着腰，在湿漉漉的地上捡拾枝叶。我正猜想他能否认出我时，便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：“龙，干啥去？”我猛地刹住车，差点儿滑倒。阿宝急忙跑过来，关切地问：“咋样儿，没磕住吧？” 

“没事儿，你咋起这么早？”

“昨天下雨了，捡些枝叶喂羊。”他憨厚地笑着。

临别时，他还不忘叮嘱我：“骑车慢点，注意安全。”我回头望去，他站在原地，朝我挥手，身影在晨雾中渐渐模糊。  

那一刻我忽然明白，阿宝的“糊涂”或许只是村里人强加给他的标签。他的心里装着的，恰是许多人早已丢失的真诚与善良。他记得每一个对他好的人，哪怕只是偶尔跟他说两句话、递一根烟、分一块糖。  

如今，乡村的“树先生”们或许会被遗忘，但他们的存在，恰恰是这片土地最温暖的底色。阿宝用他的方式守护着村子，也提醒着我们，善良从来不需要华丽的言辞，它就在那些最朴实的言行之中。  

谢谢你，宝先生！愿你的笑容，永远如初。

【作者单位：中银（郑州）律师事务所】